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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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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暗下沒多久, 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。院中玉簪盛開,雨點澆濕花瓣砸落零星的幾片葉子。雨聲伴著絲絲花香,從書房綠窗鉆入。

陸長舟坐在案牘之後,楚橙就乖乖靠在他的懷中。這個姿勢極親昵, 陸長舟鼻尖蹭著她的面龐, 蹭了一會, 適可而止, 再度提筆批閱公文。

哪知他的小妻子並不打算就此作罷, 楚橙小手貼貼他的胸口,說:“硬邦邦的。”

她以前只覺得陸長舟此人身體弱, 時不時咳血病倒,看上去身材也略清瘦。但成婚後才知, 那錦衣玉袍下, 是何等堅實的臂膀。陸長舟精瘦, 渾身卻迸發著一種力量感。

“夫君, 我好不好看?”楚橙額頭貼著他的下巴,渾身像沒骨頭一樣依著陸長舟。

她的熱情讓男人有點招架不住,陸長舟微微偏頭, 執筆的手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,平靜道:“自然好看。”

楚橙追問:“那和趙姑娘相比呢?誰更好看?”

實在被她鬧的沒辦法,陸長舟知道, 今晚這公文是無法再批閱了, 他放下筆,眸色沈沈, 說:“回房歇息吧。”

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 楚橙豈會輕易放過他。回房的路上, 楚橙拉著他的胳膊不住問:“到底誰更好看嘛。”

“你好看。”陸長舟道。

楚橙還是不滿意, 待回到房間關好門,就站在*T  原地不動了。只見她伸出兩只軟綿綿的胳膊,說:“夫君抱我過去。”

陸長舟無奈搖頭,定定看她兩眼,終是什麽也沒說,將人抱起放到了榻上。

男人的語氣有點兇,捏捏她的臉,說:“我最近太縱著你了,是不是?”

“可我是你的妻子,不縱著我,夫君還想縱著誰呢?”

陸長舟被她問的一噎,轉頭熄燈,道:“睡了。”

翌日一早,楚橙從陸長舟口中得知表姐尤瑩秋去而覆返的事,在京郊出了意外不說,此刻還賴在陌生男子的家裏。花無痕她倒見過幾次,雖是陸長舟的人,但看上邪乎乎的,尤其笑起來時讓人覺得不懷好意。

這麽想著,楚橙便打算出門將表姐接回。從平陽侯府到常樂坊沒多遠的路,不過勸說尤瑩秋花了些時間。楚橙本想將表姐暫時安置到侯府,但尤瑩秋堅持要去客棧,她只得幫忙尋了一間上好的客棧。

當天,楚橙便給舅舅寫了一封信,告知他表姐的去向。想必尤烈收到信不久,便會派人來接尤瑩秋了。

這會,尤瑩秋躺在榻上,一臉的戲謔:“橙橙表妹,你真是越來越有小嬌妻的模樣了。”

這些天跟著高氏學做事,楚橙確實進步很大。聞言低頭一笑,尤瑩秋又湊近來捏她的臉,“瞧你,一副被夫君疼愛的樣子,陸小侯爺待你肯定不錯吧。”

“夫君待我……確實挺好的。”

尤瑩秋嘖嘖兩聲,打聽道:“你們晚上叫幾次水?”

“表姐!”楚橙真有點惱了,紅著臉氣呼呼道:“你再亂說話我便不理你了。”

尤瑩秋趕忙安撫,“好嘛好嘛,我不說了還不行。”

嚴承的事過了這麽久,看尤瑩秋的神色,應該還是有幾分難過的。畢竟她與嚴承青梅竹馬,多年的情誼一朝傾覆,要是真那麽容易放下,尤瑩秋也不會再回到汴京報覆。

楚橙只得安慰了她幾句,尤瑩秋哼一聲,“男人都一個樣,新鮮時候一個樣膩了又一個樣。”很快,她意識到在楚橙面前說這話不合適,忙道:“自然,陸小侯爺不同。我看得出來,他待你應是有幾分真心的。”

因還要回府準備中秋宴的事,楚橙不能呆太久,和表姐又說了會話便回去了。待回府,她徑直去了高氏院裏。高氏院裏仆婦眾多,她到時正巧聽見兩個小丫鬟在嚼舌根。

不知是誰帶頭提起趙元湘,說:“趙姑娘這幾日是怎麽了,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,就跟花孔雀似的。”

“不是說三夫人正準備幫她相看,應是有相中的男子了吧。”

趙元湘在侯府地位不上不下,平日打扮樸素就跟個透明人似的,這幾日才打扮的靚麗些立馬就引起丫鬟的註意了。

許是被這些話影響,楚橙一下午做事都心不在焉。她不知道,自己擔心的這件事,竟會從這個夜晚就開始變得不一樣。

日落十分,陸長舟回了侯府。他像往常一樣*T  ,穿過蘭亭水榭回聽雪堂。果然,今日趙元湘和吳清嫣又在了,就像專門等著他現身一樣。

好在今日總算有所收斂,沒再不要臉皮地撞上來。陸長舟經過時,趙元湘正提著一只木籃采擷園中的薔薇。

薔薇花艷,又經過昨夜雨水洗滌,花瓣上墜著要落不落的水珠。再加上趙元湘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百褶裙,萬花叢中一點白極為惹眼,不管誰路過必會一眼瞧見她。

吳清嫣叫了他一聲,陸長舟頷首回禮,就見那頭的趙元湘也提著盛滿艷麗薔薇的花籃款款走近,福了福,說:“姨母很喜歡水榭這邊的薔薇,我采一些回去為她做胭脂這才現身此處,不會驚擾了陸表哥吧。”

蘭亭水榭極大,西邊面朝聽雪堂,許是因為知道這一帶距離聽雪堂太近,府中眾人總會有意無意繞開,生怕擾了陸長舟。

這個趙姑娘倒反其道而行之。

陸長舟壓住不耐,面上仍是不顯,淡淡道了聲不會,便帶人走了。

他走後,趙元湘並沒有氣餒。她知道,這般如玉的男子必定不好接近。若想實現心中所想,恒心,毅力以及運氣,必不可少。

她有信心,只要多偶遇幾次,必定能叫陸表哥對她的態度漸漸改變。

這廂她低頭思索著,吳清嫣捂嘴一笑,說:“走了一會我也是乏了,我先回去休息,趙姑娘請便。”

“四奶奶好走,我再去采一些薔薇花。”

趙元湘制胭脂的手藝還不錯,她都想好了,今日多采一些制兩份胭脂,一份送給姨母瞿氏,一份明日送到聽雪堂給三奶奶。畢竟那位是聽雪堂的女主人,伏低做小討好總不會錯的。

行過蘭亭水榭,陸長舟卻沒徑直回聽雪堂,他吩咐臨陽弄來幾盆薔薇,叫人帶上往瞿氏院裏去了。

瞿氏不像高氏一樣忙碌,她不需掌家,再加上自己又是閑散的性子,每日在院中品茶聽戲,小日子過的好不快活。

這天傍晚她剛聽完一出戲,就見貼身侍女來報,說陸小侯爺來了。

這消息把瞿氏嚇了一跳,要知道她嫁進門多年,和這位平陽侯府的繼承人可沒什麽交集。人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玉郎,又是年紀輕輕就頗得聖心的金麟兒,和她一個內宅婦人能有什麽事,至於親自跑一趟交待。

瞿氏隱隱覺得陸長舟此番到來不簡單,忙走到院門口笑臉相迎:“什麽風把三郎吹來了,找三嬸嬸有事派人來說一聲就行。”

陸長舟淡淡笑了下,派人奉上幾盆薔薇,說:“今日從西南得了幾盆品種上佳的薔薇,聽聞三嬸嬸喜歡薔薇便送來了。”

瞿氏不明所以,她喜歡花,但對薔薇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好,這侄兒是聽誰說的。

她納悶著,還是笑著接了過來,派人收下,說:“你這孩子有心了,三嬸嬸謝過你。”

“今日贈薔薇是有事想請三嬸嬸幫忙,蘭亭水榭那邊的薔薇正值花期,*T  內子十分喜愛。只是聽趙姑娘說三嬸嬸喜歡用薔薇做胭脂,她才每天去哪兒采擷。不知今日這些薔薇可夠三嬸嬸做胭脂了,不夠的話侄兒再送些過來,還請三嬸嬸同趙姑娘說一聲,留水榭的薔薇供內子觀賞。”

說罷,陸長舟唇角微勾,“她臉皮薄不好意思向三嬸嬸說,我這才大膽前來,還望三嬸嬸莫怪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瞿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她就說,好端端的陸長舟給她送薔薇做什麽,怪不得在這兒等著她呢。自趙元湘及笄後,瞿氏便不讓她出門了,誰知那姑娘不光不聽,還跑到蘭亭水榭去。

蘭亭水榭是通往聽雪堂的必經之路,趙元湘借故出現在那裏是何居心,浸淫內宅二十多年的瞿氏豈會不知。

怪不得,之前帶她相看了這麽男子趙元湘都看不上。瞿氏心一梗,老臉都差點紅了。

她訕訕,“我知道了,這些薔薇夠我做胭脂了,勞煩三郎費心。”

待客客氣氣送走了陸長舟,瞿氏簡直火大。她怎麽也想不到,這個侄女竟背著她在外勾搭府中男子,對方還是最不該肖想的陸長舟?

簡直是癡心妄想!

瞿氏氣的摔壞一只杯盞,命人現在就將趙元湘捉來。不多時,趙元湘就被帶來了。瞿氏見她那身打扮,愈發火冒三丈,二話不說,關上院門就親手朝她身上招呼。

“你這死丫頭,姨母辛辛苦苦把你養大,你想害死我啊。”瞿氏一邊掐趙元湘一邊怒罵:“若叫老夫人知道,不光你就連我們瞿家都要受牽連,你真是氣死我了……”

“陸三郎是你能肖想的?不成器的東西,寧做貧□□不做富家妾,我以前是怎麽教你的……”

一通打罵,瞿氏讓人將趙元湘關進院子,命一個得力的婆子看守,說:“這幾日我就將你的親事定下,出嫁前不準出來。”

另一邊,陸長舟從瞿氏院裏出來,又繞道去往高氏的院子,接楚橙一同回聽雪堂。

這次再路過蘭亭水榭時,那兒終於沒有人了,只剩薔薇花在風中靜靜搖曳。

陸長舟牽著楚橙回到屋子,見她臉色蔫巴巴的,似有什麽煩心事,便問:“怎麽了?若乏了就先睡,我再去書房呆一會。”

楚橙確實有心事,她還不知今日陸長舟的手筆,正苦惱怎麽解決趙元湘這個麻煩。思來想去,只能明天去委婉地提醒一下陸老夫人了。

這麽想著,她便梳洗幹凈先睡下了。躺下後,又拉著要去書房的陸長舟,嬌滴滴道:“夫君親我一下再走。”

她撅著嘴討吻,模樣十分嬌俏。

陸長舟心下一動,俯身親她一口,動身走到門外腳步頓住,最終又悄無聲息地折返。罷了,美人想必孤枕難眠,今夜就不去書房了……

翌日,楚橙去向陸老夫人請安,一路上她準備好了說辭,不想才進門就撞見瞿氏。

瞿氏和陸老夫人正商量著什麽,只見陸老夫人滿臉*T  笑意不住點頭,楚橙奇怪的時候,見陸老夫人招手喚她,說:“你來聽聽,府裏又要有喜事了。趙姑娘定親,到時候你也去熱鬧熱鬧。”

“這麽快?”楚橙下意識脫口而出,她還沒提呢,這事怎麽就解決了,她問:“定的是誰家公子?”

因昨日被陸長舟敲打過,瞿氏有些不敢直視楚橙,訕笑:“是城北的一個秀才,十九考中秀才還在苦讀,今年秋闈說不準能中舉人呢。況且家中有良田和商鋪,嫁過去日子不愁吃穿。”

依趙元湘的身份,這樣的婚事已是不錯了。陸老夫人也高興,說:“讓她從侯府出嫁,想必嫁過去也受不了委屈。到時從我的賬上再陪嫁過去兩家商鋪和金銀,你也能安心了。”

瞿氏謝過,說時間太緊,只能中秋之後再行三書六禮,還強調說這段時間趙元湘備嫁,就不現身了。

一樁心事就這麽不費力氣地解決了,回聽雪堂的路上楚橙心情大好,走路也一蹦一跳的,對惠娘道:“我最近運氣不錯,想什麽有什麽猶有神助,要是去賭坊肯定讓對方賠的底朝天。”

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,惠娘笑著附和:“三奶奶人見人愛,可不是連佛祖都要偏心幾分麽。”

正笑著,路過一處小院,只聽裏面傳來琴聲。那琴聲蕭瑟淒婉,好像在訴說連綿不斷的傷心事。

楚橙好奇看一眼那座小院,橘香趕忙道:“就是趙姑娘的院子呢。”

原來是趙元湘在借琴消愁。

倒也不關她的事,楚橙沒說什麽帶上人離去。然而被這淒婉的琴聲吸引的不止她一人,自從被家法處置後,陸平之已經許久不曾出門了。

他在床上躺了好幾天,好不容易養好了些能下地走動,今日趁著天晴便出來轉轉。才行到此處,便被那琴聲勾住了腳步。

琴聲如瀟瀟江水,道不盡人生無限苦悶。陸平之是懂琴之人,情不自禁走了過去,問小廝:“何人在彈琴?”

小廝道:“是瞿夫人的侄女趙姑娘。”

這琴聲恰合他的心境,陸平之靜靜聽了半日,竟有一種知音的感覺……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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